聖嚴法師|懺悔和發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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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嚴法師|懺悔和發願

戒定慧三學是連貫的,而且是缺一不可的。可是在佛的時代,雖然多數人是從持戒習定而得解脫,但也有一類叫作慧解脫阿羅漢,他們不需要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等基礎禪定的工夫,也能夠得解脫。

例如有些人,一聽佛說:「善來比丘!」意思是說:「哦!你來得正是時候,好,你來了,比丘啊!」馬上便能於言下證到初果,甚至於第四阿羅漢果。像這些慧解脫阿羅漢,他們無須經過三皈、五戒、比丘戒,以及習定的過程。

我們從三藏聖典中,所看到的,都非常重視戒律和禪定的修持,以戒為基礎,定為過程,慧為目標;又所謂從禪出教,從禪定的修持而產生智慧,因智慧而衍生教理,完成了阿毘達磨,出現了許多論師。

論師一定是跟禪師有關係的,古來大論師多半是大禪師,他們有禪定的修持工夫,和甚深的禪定經驗。印度的龍樹、提婆、無著、世親,是論師也是禪師。中國佛教在理論發展上極有特色的是天台和華嚴,而天台的祖師,從慧文、慧思,到智顗大師,都是禪師;華嚴宗從初祖杜順到五祖宗密,都稱作禪師。

在佛陀的時候,既有不少慧解脫阿羅漢,在中國,也有不重視次第禪定的祖師,他們重視直下頓悟的智慧,此在《壇經》中已有明白的表示。所以《壇經》先講般若,再講禪定,然後再講懺悔和三皈,次第和一般觀點是倒過來的。一般是從懺悔、三皈、五戒開始,再進入禪定智慧的次第。

其實這並不奇怪,因為戒有定共戒和道共戒,解脫道也有定慧具解脫及慧解脫的兩種狀況,所以,一旦有了智慧,得瞭解脫,當然不必形式上的受戒儀式及習定的過程,可是還是要講到懺悔和持戒。《壇經》中的懺悔是無相懺,戒是無相戒,然後發〈四弘誓願〉,可見懺悔、受戒、發願,仍然是連在一起的。

懺悔的意思,是要我們承認自己是有問題的人,自己是有煩惱的人,自己的我貪、我瞋、我痴、我慢、我疑、我見,貪、瞋、痴、慢、疑及諸邪見,全部都是因「我」而生。知道有這種「我」的存在,所以要懺悔。因為這個「我」,本身就是一種煩惱、障礙,那是從無始以來,所造的種種惡業,而生種種障礙。所以當我們已經有了智慧的時候,實際上的障礙並沒有完全消除,還是需要繼續不斷地發願、懺悔。

懺悔的時候,就是無相懺。所謂無相懺,就是既然知道有罪、有障,便當痛切懺悔;過去的罪惡從此不再犯,未來的罪惡從此不令生起,現在的罪惡從此立即斷除,這才叫真正的懺悔。打從無始以來,直到成佛為止,所有一切罪障全部從此懺悔。並且知道一切罪障本身是無自性的,也就是沒有不變的罪性存在。如果罪障有自性,那就不能改變,既然不能改變,懺悔也沒有用,成佛也就不可能了。知道罪性本空而仍行懺悔,就叫作無相懺。

懺悔的作用有兩個層次,一是有相的,自己發現到有障礙,便當痛切懺悔,承認過去無量劫來所造種種罪業,同時發願從今以後要一邊學佛、一邊還債;一邊修持、一邊受報,任何果報都心甘情願地去接受,自動自發地去承擔,不畏懼、不逃避。罪是無性,因果是有,因果本身亦無自性,造了業、受過報,罪就沒有了,正在受報的時候,已經知道果報不會永恆,有了這樣的認識,受報的時候,不會有煩惱。

這在菩提達摩的「二入四行」中,叫作「報冤行」及「隨緣行」,也就是說,果報現前,心裡無須煩惱,而對於未來的果報,應該來的,一定會來,逃也逃不脫、躲也躲不掉,擔心也沒有用。二是無相的,對於現在的苦報不排斥,對於未來的苦報不恐懼,心中無我而仍作懺悔,便是無相懺悔。

一九八九年八月十六日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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